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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尾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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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尾琴

傳說八駿日行三萬裏,奈何謝徽止不是周穆王,所以上京距豫州的三千餘裏,最快不過良駒半月及,駟馬高車則需一月光景,其中又屬沿江水路最慢,也最耗人力物力。

六年前他奉命迎沈家姊弟入京用的便是高車,舟車勞頓一路顛簸,再加上風雪阻路且要避人,距原定行程整整翻了一倍才抵,時隔經年這次出游不再倉促狼狽,只為風花雪月,於是一路輕舟滿帆走走停停好不悠哉。

船行江上沿運河而下,天地間入目皆是茫茫青色,夜裏躺在床上,雨點劈裏啪啦拍打著船艙,好似無根浮萍在風雨裹挾中隨波逐流搖搖晃晃。

春深之時,纏纏綿綿的吻從臉頰流連到唇上,將最後一點胭脂膏子吃得幹凈他卻仍不舍罷休,唇齒間的咬嚙和晶亮的唾液使得她的唇不點而紅。

沈覃舟已然手足綿軟,面色熏紅如胭脂,沈甸甸的青絲被他一把撩在肩頭,濃茶混著酒香將人蠶食,他要她由內而外一點點浸染他的氣息。

“味至甘美,飲之醉人,這次是......三勒漿。”不知何時起他已喝了不少。

沈覃舟眼神晶亮又迷離,嗓音喑啞似水霧般在耳邊消散:“醉了我才好睡,否則夜裏做夢都不安生。”

他聞言擰著好看的眉,兩人日夜共枕,他怎不知她這是為何,自他一意孤行將人從皇陵帶回,她就落下這病根了,張青說她這是心病,藥石無醫。

謝徽止斂下眉頭,方欲說些什麽,就被人渡過去一口滋味奇異的瓊漿,甜中帶澀,果香襲人。

滿屋子的旖旎聲響,將船櫓和落雨聲湮滅,沈覃舟在一片目眩神迷中狠狠咬上他的肩頭,那裏有一道醜陋的傷,無時無刻不在嘲笑她的無能。

她是發了恨,他又怎麽不痛,可皮肉上的疼,豈能跟得償所願的暢快愜意相較,謝徽止比沈覃舟想的還要懂她,所以他更愛她在自己身邊身不由己的奉承和床榻間壓抑的性情隱秘。

他垂眸盯著她翕張的唇,說著只有自己知道的愛語:“殿下......殿下。”

“沐浴。”沈覃舟蹙眉固執道。

只是她身上除了深深淺淺的緋紅印記,哪裏還有半件衣裳,浴桶闊大,熱水早已備好,謝徽止將人抱入浴桶,細心替她擦拭身體,身上的酸痛和滯緩只有自己最清楚,沈覃舟僵住的腰肢在熱水中被男人溫熱的掌心揉捏妥帖,抑制不住輕輕吸了口氣。

“別動。”她垂著眼簾,面無表情在水中抓緊他的手臂,擡首隔著繚繞水汽看清他的眼,細白的指尖攥在浴桶上,扭頭看向別處,任憑對方清理她的身體。

水中的耳鬢廝磨別有番旖旎風情,沈覃舟十指泡得發白,才被帶去榻上,謝徽止給她洗頭又澆了滿地的水,榻上也洇得濡濕,錦被揉得淩亂不堪。

沈覃舟累得連喘息都微弱了,他卻仍再為白日游人隨口一句“夫人安好”而精神奕奕,撩去她面上濕漉漉的碎發,便想再吻一回,仿佛怎麽都親不夠。

沈覃舟哪裏肯,嚇得猛將身子縮在錦被裏像只鵪鶉,惹得他在外面低低發笑心頭發軟,隔著錦被將人摟了摟,柔聲哄道:“好好睡吧,不鬧你了。”

睡著的時辰不多,迷迷糊糊聽見水聲和鳥聲,睜眼是柔軟的錦褥,而後是謝徽止溫雅的眉眼,半邊臉龐就擱在她的肩頭,依偎著她入眠,毫不設防。

沈覃舟有過短暫的失神,胸膛起起伏伏,右手輕輕撫上發髻,摸到沈香簪的那刻,動作停頓,而後咽下喉間滿腔的澀意,抽手,她如今手無寸鐵如何敵得過他,失手那麽多次,何苦徒勞......

於是坐起身子面色平靜將人推開,手上顫巍巍去系抱腹的帶子,穿好衣裳才光著一雙雪白的足下了榻,衣袍垂墜腳背悉悉索索,過長的袖子落在腕間,素手推窗,見一片蒼茫水色,運河的水既不澄澈,也不剔透,反而帶著微微的濁。

晨光微涼,朝雲藹藹,沈覃舟走出船艙,倚著船舷看江景,初夏的江風灌入衣袍袖口,肆意席卷她的萬千青絲,恨不能將人送上半空。

謝徽止不一會兒也出了船艙,他只穿著一件單薄中衣,見她飄然欲飛,面色略顯寒冷,待反應過來此處不是深宅別院,船行江上她無處可去,便再無多般顧慮,饜足又懶散地攬住她的腰,心頭極其喜悅:“怎麽起來了?”

見她扭頭不應,他便探身去咂她的唇,沈覃舟本就不耐煩應承他,醒來才緩多久,便又被他纏上心裏惱火異常,更不會給他好臉色瞧,可謝徽止又豈是息事寧人的性子,索性伸手箍著她的下頜,一指探入她的唇間,便要撬開她的唇齒。

婢子仆從都是親信,知道兩人間的暗流湧動,皆識趣不去打攪,一時間船上竟空無一人。

沈覃舟也不是忍氣吞聲好相與的,奈何耐不住他的施力,眼見潰不成軍,冰涼的手指還是鉆入唇中,撬開她的齒,索性順勢貝齒上下一合,死死咬住那根手指,雙目瞪著他,帶著嘲弄的冷笑。

謝徽止鐵了心要她接受他的所有,於是江風軟綿,水氣微腥,兩人唇齒交纏,她到底被他掐著,只得仰面奉承他,攔腰摟入船艙扔在榻上時,嚇得沈覃舟往後一縮:“不要,我餓了。”

幾番胡天胡地的歡愛下來,美人顏色早就如新,恰如出水芙蕖般清麗動人,眉眼間的輕倦更添幾許嫵媚慵懶,手臂有氣無力撐在榻沿,綢質長衫下滑,漸滑出只渾圓香肩,伶俜鎖骨下是一片深淺吻痕的玉肌。

謝徽止披衣倚在榻邊,一勺勺餵她喝粥,見她神色平靜,半點不眨眼,只管心無旁騖一口口咽粥,到底面無表情伸手將她的衣裳往上拎了拎,遮住那片艷景。

“小心燙。”

紅袖進屋來收拾滿屋狼藉,謝徽止帶著沈覃舟去外頭看江景,天空澄藍似玉,暖陽正好,陽光碎金似的融在碧青水面上,兩岸青山綠林,白蘆野渡,江面闊平如鏡,身側船帆如流星而過。

兩人憑欄而望,見水邊有澄黃的寺宇,孤絕於山林中,翠綠遮掩下的一點黃,倒影在水色中分外顯眼。

“那是寒山寺。”謝徽止順著她的視線指給她看,“姑蘇城外寒山寺,夜半鐘聲到客船,相傳有名叫寒山的僧人曾住於此因而得名。”

“這就到姑蘇了。”她垂眼,“再後面就該是瑯琊了,你這做侄子的,不去打聲招呼?畢竟你可差點就要做人家姑爺了。”

謝徽止將面龐埋在她的頸項,深深一嗅,是熟悉的烏沈香:“這不是沒做成嘛。”

“那也有舅甥情誼在。”

“這麽想打發我?”他把她的身子扭過來和他面對面,指尖點點她的嬌靨,“出來才多少天,就想方設法把我往外趕。”

沈覃舟蹙眉瞪眼:“不想去算了,當我沒說。”

河道流速平緩,天清氣朗,舟子沒有掛帆行的慢悠悠,漸漸入了渡口,江面往來舟船絡繹不絕,有單人撐篙的小舟蓬船在水面往來穿梭,和路過船只販賣些清水幹糧,吃食瓜果,亦有抱著樂器的歌女坐在花船上,閑閑撩撥著琴聲,等著被行客點上船來賣唱。

岸上遠遠傳來琴聲,謝徽止閉上眼,側耳細聽那叮咚之音,狹長明亮的眼旋即睜開:“新得了把好琴,還未怎麽彈過,我特讓人帶上了船,今日風月正好,不如共奏一曲。”

“紅袖去把那鳳尾焦琴尋來。”

說著他已不顧沈覃舟滿臉的不情願將人攬在膝上擁入懷中,胳膊環過她,修長十指緊貼著她的指尖,輕輕施力,帶著她撩動琴弦。

沈覃舟木這張臉由他帶著,今時今日她哪裏還能彈出什麽海晏河清、清風明月的曲子,夜裏不用琴弦勒斷他的脖子,就是好耐性了。

琴聲清脆流轉,見她指頭已然發紅,謝徽止方才停手,下頜擱在她肩頭,宛而一笑,柔聲道:“和我在一起就這樣不情願,當初你與周藴在相國寺琴簫共奏不是有意思得很。”

沈覃舟只覺他那笑容極冷,唇線抿如刀脊,寒意森然,抿著唇良久方道:“此時心境如何能同當時相比。”

謝徽止轉向她:“關鍵還是看人罷。”

沈覃舟皺眉,凝望著案上的九尾琴,才發覺這琴赫然便是昔日駙馬所贈那把,難怪如此眼熟,於是她用她烏黑的眼睇著他:“你這是抽的哪門子瘋?他是我的丈夫,我和他怎樣都是天經地義,你現下又把這琴尋來莫不是存心給我添堵。”

“誰讓你總心不在焉,你人雖在我這兒,在這艘船上,可心從來不在。”他的語氣轉為閑散,“那時看你和周藴情意綿綿,著實是讓我好生羨慕,如今換做我和你,便也總忍不住比較一二,還望殿下勿怪。”

“無聊至極。”說罷,她便甩袖進了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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